今天到底要為誰寫戲
為誰寫戲是個老而又新的問題,每個創作者都無法回避。今天,為評獎寫戲(所謂“評獎戲”)、為市場寫戲(所謂“吃飯戲”)、為藝術寫戲(所謂“科研戲”)的大有人在,似乎各取所需,倒也欣欣向榮。但若追究下去,不同訴求的戲劇創作,寫出了什么,留下了什么,影響了什么,就不得不反思這些看似合理的“為誰寫”了。
為評獎寫戲不是中國才有而是全世界都有,不是現在才有而是自古就有。戲劇家是有榮譽感、功利心的,劇團更不待言,一旦獲獎,榮譽有了,獎勵來了,票價高了,宣傳火了,投資回收了,皆大歡喜,否則連生存都成問題。然而,評獎是一把雙刃劍,它的另一側更鋒利。它會讓評獎意識主導創作,一心奔獎,哪怕作品不好看、無人看,哪怕獲獎后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只要獲獎就行。手段成了目的,目的成了手段。這樣產生的戲,耗費大量物力人力財力,卻得不償失。其實,獲獎只是結果,不是目的。真正的好戲,往往不是為獎而寫的。
為市場寫戲應不應該?應該。不通過市場,就無法檢驗創作、贏得觀眾、獲取利潤,甚至難以生存。尤其現在,文藝院團正在改革,不為市場寫戲不行。但是,市場不等于觀眾,觀眾不等于上帝,為市場寫戲不是迎合市場,贏得觀眾不是遷就觀眾。戲劇是精神產品,不能完全以銷定產、隨行就市。它必須在服務消費者的同時培養消費者,在給人娛樂的同時提升人的精神,凈化人的心靈,其價值不能簡單地用票房來衡量。而且,戲劇的本質屬性是藝術性,商品性只是其特殊屬性。商品只是一個歷史概念,商品社會也只是一個歷史階段,戲劇的商品性是進入商品社會才有的。戲劇的主要功能和終極目的不是追求利潤,在市場面前,需要的是智慧、勇氣和韌性,而不是短視、屈從和放棄。
為藝術寫戲是許多人的追求。馬克思講,人類掌握世界有哲學、宗教、藝術三種方式,哲學追求真,宗教追求善,藝術追求美。所以,追求藝術追求美,無可厚非。為藝術的戲常有很強的探索性、實驗性、創新性,對戲劇的發展很有價值,也可稱為“科研戲”。問題是,這種戲常常局限于為小圈子而寫,為藝術而藝術,曲高和寡,孤芳自賞。戲劇是人學,它既要寫人,也要為人服務。它的終極目的并非戲劇本身,而是為“他者”存在,并在“利他”中實現自身價值。更何況,追求藝術追求美,完全可以和為人生、為社會、為大眾結合起來。
評獎、市場、藝術,這是創作者情理之中的訴求,但不該是創作的最終目的。“為誰寫”問到底,我以為,其一,還是要為人民、為大眾寫戲。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是經得起歷史檢驗的。戲劇應多描寫普通人的生活、命運、思想和情感,貼肉貼心,老百姓才喜聞樂見。當然,要把司空見慣的普通人、平常事化成精彩的戲劇,需要“獨立思考、獨到發現、獨特表達”(魏明倫)。做到“三獨”,離好作品乃至大作品就不遠了。
其二,要為人生、社會和時代寫戲。所謂“舞臺小世界,世界大舞臺”,說的就是戲劇和世界的關系。戲劇是世界的鏡子,正如當年瓊斯說莎士比亞的戲劇是時代的鏡子一樣。因此,戲劇應更多地關注當代的人和事。當代人寫當代生活責無旁貸,雖然離現實生活太近,認識未必清楚,把握未必準確,但作品中必然充滿了當代的思考、情感、氣息、質感、情調、色彩,這是前人或后人做不到的。即便寫歷史,也是今人的闡釋,同樣是歷史的現代化或現代的歷史化。
其三,為劇團寫戲,為演員寫戲。所有劇作都要通過劇團和演員來演繹,舍此不能完成戲劇的審美,實現戲劇的價值。而且,劇作者的成長是與劇團和演員分不開的,其題材的選擇、形式的鍛造、風格的形成、理想的實現,常常有賴于特定的劇團和演員,如莎士比亞之于環球劇院,契訶夫之于莫斯科大劇院,老舍之于北京人藝,齊如山之于梅蘭芳,陳墨香之于荀慧生。因此,劇作者應當熟悉劇種、劇團和演員,為他們多寫戲,寫好戲。
從戲劇生態學來講,各類戲都有存在的理由,但戲劇的發展和文化的復興不能靠快餐。志存高遠的創作者,更要為歷史寫戲。未必非要達到“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境界,但至少要經得住時間的淘洗,這就要求創作者超越現實的局限,站在歷史的高度,寫出經典的作品來。
(編輯:偉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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