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些地方,春天近了,就意味著沙塵暴要來了。沙塵暴一來,誰還愿意出門,能不出屋就扎在屋里生根發芽吧。要是這時候有哪個姑娘,明明知道第二天有八級大風暴,還要逆天出門,你一定會說:她瘋了;但是如果有哪個姑娘,知道第二天有八級大風暴,卻依舊要跟另外兩百零九名姑娘到野外去遠足,那估計就不止是瘋了那么簡單了。話說回來,跟兩百多名有個性的漂亮姑娘一起走,誰會放棄這樣的機會呢?
我們這次參加的是國際市民體育聯盟中國總部(CVA)組織的“暴走吧,女人”特色活動。范文芳、李斯丹妮、王莎莎等主演的《暴走吧,女人》在三八婦女節上映,而更大規模的真人秀暴走居然讓我們趕上了。老天爺也給力,嗖嗖地刮起了大風,我們走在路上,只覺得天昏地暗,連呼吸的地兒都沒有,整個世界都是土。那也阻止不了姑娘們的決心,彩衣飄飄,裙裾飛揚,是黃沙漫漫里的春花絢爛。
這個時候,當然是防風設備比誰的裙子漂亮更重要。姑娘們都把防風鏡架上,各色的口罩掛上,帽子一扣,遮得嚴嚴實實,那還不行,風一吹帽子就掉,怎么辦?再加一條圍巾,把帽子、臉都包上,打上個死扣,這下保險了。有的簡直要把防毒面具都帶來了,披掛上陣,像極了外星人。那邊幾位姑娘沒口罩,那也沒關系,把圍巾或者衣服裹一裹捂上,或者直接包住整個腦袋,有的干脆來一透明塑料袋,反正呼吸這黃沙也不比不呼吸了好受。各種手段都使上,個個都是奇思妙想家。不過即便這樣也不起多大作用,我自己包了兩層醫用口罩,可是一路上流鼻涕流出的都是泥,口罩也從藍色變成了黃土色,實在是可怕,隨便打掃打掃,肺里估計就能抖摟出二兩沙子來。同行的大姐樂呵呵地說:吸點沙子有利于消化呀!另一位就說:你以為你是小雞小鴨子啊。引得周圍的人一起哈哈大笑。
說是遠足,哪里有路可走,幾乎都是從無處下足處開出一條路。穿樹林,踏濕地,越荒田,沿河邊,過山麓,嘿,那風沙,裹著枯草石屑小樹枝,刷刷地打在身上,風鏡、口罩,完全沒用,只要有一點縫隙沙子就會鉆進來,裸露出來的皮膚簡直像有一萬根針扎過來,風鏡也阻擋不了風沙的襲擊,要看清路都困難。沿路可沒有什么田園風光,一大片一大片的都是燒焦的玉米根,不時地還有農人堆起來的糞肥,簡直不忍著眼。玉米根就那么幾厘米高,可是你看人家幾根根須牢牢地就能抓住土地,穩穩地活在風里,我們這群人白有五六七八尺高的身軀,被吹得東倒西歪。只有過濕地的時候還算安慰,荒草招搖,蘆葦都隨風倒下,也是沒有路,可是冰雪融化后的土地分外地軟,踩上去像有小孩兒調皮地拿羽毛呵你的腳,腦海里立即閃現“大地母親”幾個字,腳下正是有被大地用柔軟的肚皮溫柔地接住的感覺。就這樣,“女瘋子”團隊一路迎風埋頭,在沙塵越來越大的時候走到了沙塵的老窩—— 一片沙漠。天冷的時候要去南極,沙塵暴起的時候就應該到沙漠去!嘿,那沙石遍地,一眼望去光禿禿黑乎乎黃剌剌的,荒無人煙,躥出一條小狗后腿還是瘸的,哪里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美景,倒是有“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的寥廓的悲愴了。
無路可走,興致可不減。雖然沒法大聲說話,大家也稀稀拉拉地拉開了隊伍走,還是能聽見這里冒起一團笑聲,那里喊:“多刺激啊!”前邊一位姑娘,經常參加徒步活動,十五公里走下來是小case,不過在大風天里走卻是頭一次,這不,看到沙漠里沙棘的枯枝覺得有趣,就不顧手冷撿了一棵齊整的一路舉著走,沙棘倒像是她的大旗了。一直到回京四散坐地鐵,我還看到她拿著沙棘過安檢。這邊這位大姐,帶著孩子一起來的,五六歲的小男孩走了一段就不想走了,大姐一把抱起來大步走——這就是母親的力量啊!又看到一個小孩在地上用紅磚塊兒畫倆圓圈,又畫一個大的半圓,原來是車轱轆和車廂,他畫的是小轎車呀,畫完拍拍手對身邊的媽媽和阿姨說:你們倆坐后邊,我在前邊開車。估計呀,這位小畫家是走不動啦。還有一些姑娘們,是頭一天夜里從江蘇,從湖北,從全國各地坐飛機趕火車過來,為的就是為自己走這一場。
這些女人里,有二十多歲的,有三四十歲的,有五六十歲的,在這里好像都沒有了年齡的界限,各自張揚著自己。走在這樣的隊列里,你不會怕迷路,不會怕風暴,不會想生活中的麻煩,不會想未來,即便茫茫風沙中走在前邊后邊的人都不認識,你會感覺到“女人”二字的氣場,大自然的威力是可怕的,而女人的冒險情懷更可怕。2013年3月9日,在八級大風里和兩百零九個美女一起暴走,整個人生都又完整了一截,大概這慘烈的一天,也會留在這兩百多個姐妹的心中吧。(下圖為徒步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