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動人的哲理詩——專家盛贊民族電影《永生羊》
電影《永生羊》中的一個場景讓人印象深刻。在哈薩克族男孩哈力的成年禮上,叔叔凱斯泰爾要遵照習俗殺死一只羊。當哈力抱著自己的小羊薩爾巴斯走到叔叔身邊時,發現叔叔正站在那只待宰的羔羊旁祈禱:“你死不為罪過,我生不為挨餓。請原諒。”哈薩克族人在宰殺動物前,都會以這樣的禱告開場。對于漢族觀眾而言,這樣的祈禱多少會顯得有些“多此一舉”。但《永生羊》的原著作者、影片編劇葉爾克西·胡爾曼別克卻說:“以一種尊貴的方式祈求即將被自己宰殺的動物的原諒,《永生羊》故事的意義正是在這里。”
7月4日,在中國電影資料館舉辦的“電影《永生羊》與民族題材電影研討會”上,許多業內人士和專家學者也被這部電影所體現出的那份崇高所打動。“對大自然、對與人共生的其他生命體的敬畏,是當下社會普遍缺乏的一種情感。”中國電影藝術研究中心研究員皇甫宜川表示,“敬畏,正是《永生羊》的主題。影片通過一種對于自然與生命的敬畏,傳達出了人間的大愛。”《光明日報》文藝部主編李春利認為,《永生羊》捕捉到了一種哈薩克民族特有的氣質。“他們感恩,并對生命充滿了敬仰。在哈薩克族人看來,生命雖然脆弱,卻生生不息,因此他們相信永生。”李春利說。
《永生羊》中對于人與羊的關系的發掘,折射出的正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凱斯泰爾偷偷愛上了蘇丹的女兒烏庫芭拉。蘇丹準備把烏庫芭拉嫁給一戶有錢人家,但烏庫芭拉卻在婚禮前與一見鐘情的花騎阿赫泰私奔。5年后,烏庫芭拉守了寡,凱斯泰爾如愿與其結婚。婚后,凱斯泰爾精心照顧烏庫芭拉,但她卻總也忘不了自己的兩個孩子……
“《永生羊》反映出了古老的哈薩克民族對于人類生命終極意義的思考,是一部哲學思辨與人物形象水乳交融的影片。”中央戲劇學院教授路海波說,“比如在影片結尾處,年屆九旬的哈力在旁白中對最終還是分開、而且應該早已去世的凱斯泰爾和烏庫芭拉給予了真誠的祝福:‘希望叔叔和烏庫芭拉能夠在草原上相見。’這看似只是老年哈力一廂情愿的想法,卻體現出了一種深刻的哲學式追問:人類間的情感究竟是不是永恒的?”
凱斯泰爾明知自己深愛的烏庫芭拉要跟花騎阿赫泰私奔,卻沒有阻止,反而送給烏庫芭拉一個馬鞍,并默默地祝福兩人幸福。凱斯泰爾對于愛情的理解,得到了青年導演韓志君和中國藝術研究院影視所副所長趙衛防的認同。“正是因為凱斯泰爾太愛烏庫芭拉了,所以他才會選擇放棄。他將自己親手制作的馬鞍套在白馬上,并讓白馬在沉沉的夜色中帶著自己心愛的人遠去——為了愛大膽地追求,也為了愛大膽地放棄,這是一種多么深刻的情感!”韓志君感慨道。“凱斯泰爾和烏庫芭拉對于愛情與自由的追求,和他們最后選擇的固守與犧牲,形成了一對矛盾體。而這一對矛盾不僅出現于哈薩克族人身上,也出現在全世界所有民族人們的身上,《永生羊》體現出的是一種全人類的共通性。”趙衛防從另一個角度肯定了《永生羊》的哲學價值。
除了哲學意味,《永生羊》無時無刻不散發出的詩意也得到了著名電影評論家趙葆華和李夢學的贊賞。“《永生羊》的敘事如同詩歌般節制。對于一部詩意的電影來說,留白的意蘊往往遠大于填充。”趙葆華說,“影片不僅臺詞節制,就連情感的表達也十分節制。比如烏庫芭拉喪夫后,回到了愛情開始的地方,但她并沒有歇斯底里地宣泄自己的情感,而是在夜晚里含著淚水,靜靜地注視著幔帳里的親人們,這是一種非常詩意的表達人物情感的方法。”
在趙葆華看來,一些國產電影為了迅速吸引觀眾的注意力,過分強調大開大闔的戲劇沖突,填充了許多毫無必要的動作與臺詞,這是對影片文學性的損害。“不是所有電影都是‘注意力經濟’的產物,有時創作者必須重視節制與象征的力量——一種文學的力量。”趙葆華表示。李夢學對于趙葆華的觀點十分贊同:“影片并沒有正面表現烏庫芭拉與花騎阿赫泰私奔后的生活,而是通過烏庫芭拉回家后的一舉一動,展示出了兩人五年間恩愛卻又有些無奈的生活。這是一種十分含蓄也很巧妙的表現手法。如果像某些電影一樣通過平行蒙太奇的方式分別表現凱斯泰爾和烏庫芭拉的生活,無疑會損害影片的韻味與張力。”
(編輯:孫育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