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把怎樣處理好色彩學到手” ——李天祥留學蘇聯往事追憶
灰色毛線開衫搭配藏藍色褲子,簡單而質樸,瘦削的臉龐讓人不得不承認已是耄耋之年的他真的老了,為了能近距離聽到現場觀眾提出的問題,他從臺階上一躍而下,那一幕,令記者和現場所有的觀眾為之動容,也似有一種心疼之情在其中。近日,曾任中央美術學院教授、上海大學美術學院院長的著名油畫家李天祥作為嘉賓之一,參加了中國美術館舉辦的“涅瓦河畔的青春歲月——老一輩藝術家講述留學蘇聯的故事”講座,用最樸實真摯的話語娓娓道來,帶領觀眾重拾那段他留學蘇聯烙印于心的記憶。
上世紀60年代,一批優秀的充滿理想的青年被國家派往蘇聯學習美術,如今,這些青年已是白發蒼蒼,而他們帶給中國美術尤其是油畫的影響如涓涓細流綿延不絕。談起留學蘇聯的經歷,李天祥仍記憶猶新。“在留學蘇聯之前,我的老師徐悲鴻將我叫到他家中,那時候他已經病得很嚴重,得知我要去蘇聯學習,仍表現得十分激動,他表示,‘國內學校里的學生畫素描的本領已經掌握得很好了,但遺憾的是色彩不行,一定要把怎樣處理好色彩學到手’,這樣一席話,為我到蘇聯學習指明了方向。”說起最初到蘇聯,他憶起了自己的恩師徐悲鴻,這也許是他日后創立中國人民大學徐悲鴻藝術學院的初衷,他還回憶起了有關美術創作學習的點滴。
蘇聯美術創作十分重視對解剖學的研究,國內當時在這方面很少涉獵,學素描不學解剖不行。李天祥舉了手指和腦門的例子,手指呈握拳式,凸起的四塊骨頭大小并不是一樣的,腦門并不是圓的,而是眼眶上的部分凸出一些,正所謂“畫人畫虎難畫骨”。只有學習好解剖學,才能在創作素描時細致地表現出人物的內在結構,使造型形象得以完美呈現。
顏色是“固有色”,色彩是“條件色”。說到色彩,這是最初讓李天祥極為頭疼的問題。他一直在研究顏色,結果鉆進牛角尖出不來了,一鉆就是一年多,色彩上沒有一點進步,他將別人畫作上用的顏色拿到自己的畫作中,別人的畫衣服是紅色的,他就將自己畫中人物的衣服也涂成紅色,這樣的舉動,被他的老師稱為“給衣服打補丁”。和他不同的是,蘇聯學生談得最多的不是顏色,而是色彩,差別就在顏色和色彩上,但是起初他很不理解。忽然有一天他讀到李白的詩《秋浦歌》:爐火照天地,紅星亂紫煙。赧郎明月夜,歌曲動寒川。煙本來是黑灰色的,但是被天上的星星映照成了紫色,冶煉工人的臉也被爐火照耀成紅色,他頓時豁然開朗,明白了顏色和色彩的區別,似乎也明白了在一幅作品中怎樣去把握色彩,就如同白居易詩《暮江吟》中的“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中一樣的道理。顏色是“固有色”,色彩是在不同環境、不同條件下,同一顏色出現的不同色彩,是“條件色”。弄懂了這一概念,李天祥日后在色彩的運用上如魚得水,恰到好處。
從蘇聯留學歸來,李天祥將寶貴的學習經驗傳授給了自己的學生,尤其是油畫創作中色彩的運用對日后中國美術的發展起到了深遠的影響。在李天祥的印象里,那時候的蘇聯人民都十分友好,對中國留學生幫助很大,因此,每每回憶起那段歷史時光,內心仍覺得十分溫暖和感動。面對世界藝術創作的多元化,許多國家的創作路線都開始改變,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等等,而現在俄羅斯在繪畫上依舊延續蘇聯的傳統不輕易改變,對于這一點,李天祥是給予肯定的,他認為,“藝術要堅守本民族的傳統,對外來元素要批判地繼承,而不是一味地人家后現代你也后現代。”在他的內心深處,一直堅持兩個宗旨,藝術的追求是真善美,藝術的目標是為人民,他就是這樣一個有著自己原則和堅守的老者。
(編輯:單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