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開放的心態對待“現代”與“古典”

——訪柏林芭蕾舞團藝術總監弗拉基米爾·馬拉霍夫

　　◎ 一個職業的芭蕾舞者必須要有一個科學的訓練體系，并且要基礎很扎實才可以往現代舞的方向走。

　　◎ 有些歌劇廳的舞臺很現代，根本不適合演出古典芭蕾，所以這也是為什么我們會有很多現代芭蕾作品的原因。

　　◎ 中國的芭蕾舞者，上半身應該更加放松一些，從廣義而言，她們應更多地享受這門藝術。

 　　6月5日至9日，柏林芭蕾舞團帶來的11個芭蕾精品薈萃和芭蕾舞劇《仙媛》在國家大劇院歌劇院上演，由此開啟建團以來的首次訪華之旅，引起業界的廣泛關注。趁此機會筆者采訪到了該芭蕾舞團的藝術總監弗拉基米爾·馬拉霍夫，就一些中國舞蹈界關注的話題進行了交流。

　　筆者：您為首次訪華之旅帶來11個芭蕾精品薈萃及芭蕾舞劇《仙媛》，可否簡單介紹一下您是怎樣選定這些節目的？

　　馬拉霍夫：節目單不是我確定，通常我會把常演節目單交給宣傳部門，由他們最終確定。一般而言我們會選擇剛演過的或者被列在常演節目單上的劇目，比如此次來華演出的芭蕾舞劇《仙媛》3月份剛剛上演，所以舞美道具集中起來運往中國比較容易，劇目的呈現也比較好把握。我們不可能實現讓所有首席在同一臺劇目中表演，因此為了在節目中盡可能多的讓首席舞者施展才華，芭蕾精品薈萃選擇了不同風格的保留劇目，其目的是希望每位首席舞者都有機會為大家奉獻最精彩的一面，為觀眾呈現不同風格的、多種多樣的芭蕾舞作品。

　　筆者：在精品薈萃中既有古典芭蕾又有現代舞蹈作品，有一種說法“古典芭蕾已經過時了”，您對此怎么看？

　　馬拉霍夫：首先我并不認為古典芭蕾是過時的，我的想法正好相反。首先，我認為越是古典的就越有價值，包括一些文物是很有價值的，是否喜歡某種作品屬于個人的口味問題。

　　其次，對于我和大多數芭蕾舞者而言，無論古典與現代，我會用一個比較開放的態度對待它，因為我是一個專業的舞者又是編導，同時我是一位活在當下的藝術家，所以我喜歡任何事情，包括古典的、現代的、當代的等等。我們被很多現代理念、現代科技充斥著，包括現在生活的環境，我現在居住的公寓也都是現代裝修，所以我會以開放的思想來看待現代與古典的關系，我并不抵觸任何一個。而對于普通觀眾，他們會以自己的喜好決定喜歡古典還是現代。

　　筆者：是否可以說現代芭蕾舞者在演繹古典芭蕾作品時難以駕馭？

　　馬拉霍夫：是的。一個職業的芭蕾舞者必須要有一個科學的訓練體系，并且要基礎很扎實才可以往現代舞的方向走。如果沒有經過規范的、嚴謹的基本功訓練，你想跳古典芭蕾抑或現代芭蕾都是不能夠實現的，換句話說“古典是現代的基礎，現代是古典的傳承”。同時對于一個職業舞者而言，古典芭蕾的舞者可以跳現代芭蕾的作品，但反過來現代芭蕾的舞者是不能跳古典芭蕾的作品的。

　　現代芭蕾舞者的生存極其不易，其中有些人成為了大明星，但更多的則像流星一樣，幾年之后這個舞者、舞團就銷聲匿跡。舞蹈演員來到這里是因為他們渴望舞蹈，但即使是free style這種舞蹈，也需要學習和科學的訓練，必須到舞蹈學校去學才能跳好。

　　筆者：柏林芭蕾舞團主導思想是“保留傳統，彰顯當下，推動未來”，您想傳達的是一種什么理念或精神？

　　馬拉霍夫：舞團一直是本著一種開放的態度對待藝術和作品。當然如果沒有傳統，就不能很好地傳承。所以，如果你去看我們的常演節目單，你會發現里面什么都有，我們什么都演。

　　筆者：舞團每年演出多少場？古典芭蕾與現代芭蕾哪一種節目演出更多？

　　馬拉霍夫：每年舞團演出上百場，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臨時增加的演出項目，比如每年兩次的巡演及其他項目，明年是十周年的團慶，會有5場新作品的首演。芭蕾舞一般都在歌劇廳演出，有些歌劇廳的舞臺很現代，根本不適合演出古典芭蕾，所以這也是為什么我們會有很多現代芭蕾作品的原因，劇目的選定也會根據劇場條件而定，不好以多與少定論。

　　筆者：此次舞團不僅為中國觀眾帶來了芭蕾作品的饕餮大餐，同時我們也看到這些演員扎實的功底及精湛的演技，每個動作、每個技術完成得都是那么干凈利索，不留有任何痕跡，技術技巧及爆發力極強，看起來卻是如此的輕松，能夠看到俄羅斯學派的訓練印跡，這是否受到您的芭蕾啟蒙老師俄羅斯芭蕾泰斗彼得·佩斯托夫的影響？您認為俄羅斯學派與法國學派的最大區別是什么？

　　馬拉霍夫：是的，非常正確，因為我出生在烏克蘭，我是俄羅斯人，我所有的老師都來自俄羅斯。當然我的芭蕾基礎也是在俄羅斯舞蹈學校學習的，同時我也在世界很多大的、不同的芭蕾舞團工作過，也演出了很多不同風格的作品，對于我而言是非常美妙的經歷。同時我也接受過巴蘭欽風格、瑪莎格萊姆風格、諾伊梅爾等大師的訓練，其實俄羅斯學派與法國學派并沒有太大區別，也許專業的舞者能夠分辨出來，但對于普通大眾而言，他不會分得那么清楚。兩個學派的區別可能更在于細節上的不同，比如腳的擺放、姿態的位置、手的位置等等。

　　筆者：您認為一個合格的芭蕾舞演員應該具備的基本技能是什么？

　　馬拉霍夫：無論接受什么樣的訓練，舞者對待芭蕾舞事業的態度是最關鍵的。同時，扎實的基本功訓練是職業芭蕾舞者的基礎。年輕的時候可能無所謂，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你就會覺得這一點尤為重要，因為如果你從小就開始接受了專業化的訓練，你的身體機能得到最大限度的開發。一個孩子的成長都是經歷了一個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就像你不停地重復，有時你重復100遍都沒有用，當練到101遍的時候可能突然看到另一片天地，這是需要一個長期訓練、長期堅持的結果。

　　筆者：此次中國之行，您還為中央芭蕾舞團的演員及北京舞蹈學院的學生舉辦了兩場大師課，您認為中國的芭蕾舞演員與國外芭蕾舞演員的優勢與劣勢是什么？中國芭蕾舞演員在哪些方面需要提高？

　　馬拉霍夫：在中芭和舞蹈學院我看到有些舞蹈家很優秀、很漂亮、很好！也有很多好學的舞者，有些舞者看起來很成熟，有的卻是含苞待放，層次參差不齊，但有些還是很有發展潛力的。他們的基本功很扎實，并且訓練沿用的同樣是俄羅斯學派，非常好！我能夠看到俄羅斯學派對于中國芭蕾舞者的影響非常深遠，同時我在中芭還看到一些展出的照片，照片中我不僅看到了很多曾經教過我的老師，同時也能夠感受到在中國也有很多俄羅斯的老師在此進行授課。

　　對于中國的芭蕾舞者，上半身應該更加放松一些，肢體應該更加解放一些，對于演員的開發與訓練應該更加關注她們的上半身，她們關注更多的可能是腿。從廣義而言，她們需要更加開闊的眼光，更宏觀地看待芭蕾這門藝術，要更多的理解它，應更多地享受這門藝術，而不是僅從技術、完成的技巧上理解芭蕾舞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