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墨疏論
在中國畫諸多技法中,焦墨法是既古老又具有難度的表現技法。其以飽和的濃墨,不摻入水分,渴筆作畫,用單一的濃墨實現畫面虛實、濃淡、干濕的層次變化。以皴擦替代渲染,筆鋒含墨量的多少和下筆輕重緩急,是掌握焦墨技法的訣要。焦墨技法的難點,在于濃墨中不摻入任何水分,卻使畫面具有滋潤感和層次感。焦墨是筆法精純極致的表達,歷代畫家視為畫道上的險絕,正如黃賓虹所說:“畫有焦墨法,最為古樸,須筆力健舉,含深秀為宜。”潘天壽認為:“用渴筆,須注意渴而能潤,所謂干裂秋風,潤含春雨是也。近代惟垢道人(程邃)、個山僧,能得其秘奧,三四百年來,迄無人能突過之。”
焦墨山水畫的線條表達尤為重要,可以認為,焦墨畫是不使用水,以純濃墨線條構成,唯有筆法,而無墨法,卻具有滋潤感、層次感效果的繪畫。
焦墨法由于不使用水,所以皴擦替代了渲染,要使畫面達到“干裂秋風,潤含春雨”的效果,皴擦成了焦墨技法的關鍵。焦墨的擦使用在焦墨山水畫的大部分畫面,要求擦出線條筆跡,焦墨的擦關系到進一步加強山巖的結構、紋理、陰陽向背,關系到畫面的滋潤感和層次感以及畫面渾然的統一。在皴擦中突出線條筆觸,用筆力求穩健、雄渾、含蓄、古拙和自然,通過線條筆觸的變化表現蒼潤的山體和層次豐富的山石肌理。用焦墨勾勒、皴擦的線條,尤其是長線條,要做到濃淡變化盡在一筆之中。筆鋒含墨多,下筆重、緩顯得濃;筆鋒含墨少,下筆輕、疾顯得淡,這完全是用筆功力所致。
焦墨的性質決定了用筆方法,即以渴筆為主,尤以半干半濕為宜,如果蘸以濕濃墨行筆,容易產生沒有層次變化的一團死墨,畫面難以深入。焦墨作畫忌諱時常蘸墨,要善于把握筆鋒由濕到干的應用過程,直至筆鋒中最后一絲墨跡也能予以使用,正如黃賓虹在其畫作中題識:“用渴筆法,最宜腴潤。”渴筆行筆中會產生干中起“毛”的線條,“毛”主要體現在線條的邊緣,焦墨的起“毛”線條顯得蒼潤。渴筆在輕重緩急的行筆軌跡中,線條會自然產生絲絲點點、形態各異的白痕,即飛白,飛白產生了線斷意不斷的虛實相生意境,在一波三折的線條中表現出形態美和自然美。起“毛”的線條與飛白,在焦墨畫中產生重要的蒼潤作用。
焦墨山水缺失了水的作用,怎樣體現焦墨山水畫的滋潤感、層次感是焦墨技法的核心問題。也正因為缺失了水的媒介,才產生了焦墨山水畫的獨特性。焦渴下筆,但不失潤澤,以渴求潤,以干求濕,以筆代墨,將濃化淡,化繁為簡。焦渴中見渾厚華滋、蒼茫深秀、古拙簡樸,體現水墨之外獨特的筆墨個性,是運用焦墨技法的最終目的。
在創作焦墨山水畫時容易產生行筆滯涸、積成墨團、筆枯骨露、形成火燒眉宇等困惑,這是焦墨用筆的弊端。另外,由于焦墨的黑、白、灰的色彩基調,容易使畫面過于寫實逼真,產生西畫素描效果,違背了中國畫傳統精神——寫意性、書寫性。焦墨山水畫還容易產生黑、白反差較大的大塊面形狀對比,如果缺乏中間層次的銜接,畫作就會形成黑白版畫的效果,便難以界定其畫是焦墨還是水墨,失去了焦墨山水畫的純正和獨特性。
焦墨技法在中國畫中可謂曲高和寡,它不僅需要畫家嫻熟、深厚的筆墨功底,還需要淵博的學識和高尚的人格修養。此外,中國畫是注重主觀意識的繪畫形式,畫家以手中筆墨,抒發胸中逸氣,作品傾注著作者的思想和精神,唯有有感而發、介于“似與不似之間”的意象、興象作品才為上乘之作。所以,焦墨山水畫還需要自我心靈與山水靈性的結合、思想情感與山水靈性的結合。焦墨山水,它本身的意義已超越了繪畫技法的范疇,是主觀審美理想與客觀世界的融合,是畫家思想和精神世界的縮影,折射出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
(編輯: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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