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成立60年了。“中國文聯”成立也已60年。在這60年里,我的正常工作都在漫畫。從1946年開始在報刊上發表漫畫作品算起來,我的創作經歷至今已有63年之久,而實際上只有53年。因為在“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我被人整了10年,受迫害遭流放,自然被禁止發表漫畫。
漫畫是語言的藝術,原是在報刊上發表意見的畫。漫畫誕生于18世紀初的英國,直到20世紀初,我國封建制度被推翻后才傳進來,才出現我國的漫畫家。到現在也有百年了,但流行歷程卻是非常坎坷的。早年情況我不了解,后來我知道的就有許多漫畫家如丁聰、廖冰兄、汪子美、肖里等先生因為畫漫畫而含冤被嚴懲達20多年之久才得平反。
以前在國民黨專政統治下,我國報紙上大多是見不到這種漫畫的,只有上海有一些漫畫期刊出版。可能因為那時我國政府貧弱,在帝國主義威脅下,不得不允許在上海建立租界,其中還有治外法權,我國政府不能干涉,而那些國家是不禁止漫畫的。1946年到1947年我在上海時,才見到報紙刊物都有這種作時評的漫畫發表。那時我就是以漫畫創作為業的。因為抗日戰爭是國民黨與共產黨聯合作戰的,1945年日本戰敗,在此后那兩年里,還是在兩黨聯合期間,報刊發表漫畫,上海國民黨當局不能干涉。1948年,國民黨軍在內戰中潰敗,為安定其后方,在上海就嚴禁報刊發表漫畫。漫畫家因此受嚴重威脅,紛紛逃避到英國統治下的香港。在那里我還是以漫畫創作為業,維持生活。
新中國成立后,我進《新民報》任編輯,一年后調到《人民日報》。時值朝鮮戰爭,報刊上紛紛發表漫畫作戰爭宣傳,也有一些針砭時弊的漫畫(諷刺畫)發表。1957年,中央發動“反右”的政治運動,諷刺作品均被嚴禁,諷刺漫畫的作者都被劃為“右派分子”受長期流放,遭監督勞動的嚴懲,20余年后才被平反。我因諷刺雜文《過堂》,也被劃為“右派”,不過當時我所在部門的領導手下留情,未被當作罪犯,僅存檔未公布,留觀后效。后來在“文革”時,被政治運動積極分子的后任年輕領導以“漏網右派”罪名把我“揪出”,被流放達10年之久,以致家破人亡。“文革”結束后,我獲平反,恢復原職。雜文《過堂》已收入《中華雜文百年精華》(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中國當代雜文經典》(春風文藝出版社)、《中國當代文學作品精選》(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世紀中國雜文讀本》(華文出版社),也得以平反。
1979年秋,在北京召開的第四次文代會,我應邀參加了。在開幕式上,鄧小平同志作祝詞,我聽到有一句,大意是不要隨便把文藝作品和政治聯系起來。我當時的理解是,不會再劃“右派”了。正因為1957年把諷刺作品看成政治問題而把作者都劃成“右派”,此后人都不敢畫諷刺畫。而諷刺正是漫畫所運用的藝術技法,倘取消諷刺,也就是取消了漫畫的主要作用。小平同志的話實際上是對漫畫諷刺的解禁,對漫畫創作和我國漫畫藝術的發展非常重要。我想把那句話的重要性用漫畫公開展示出來,于是向報社領導(“文革”后我已從美術組轉到國際部上班)請兩三個月的假,籌備我的漫畫展覽,獲得批準。兩個月后展品準備完成,于1980年8月在北京中國美術館展出。展品中,有一半(50幅)是新創作的針砭時弊的諷刺畫,如《武大郎開店》《不要叫我“老爺”,叫“公仆”》《廟小神靈大》《告狀》等都是諷刺某些領導的。這些漫畫在1957年“反右”政治運動時,是非常可能把作者劃為“右派分子”的。
展出次日,《工人日報》就登出了漫畫展消息和展出的漫畫《武大郎開店》,接著《人民日報》也登了出來。漫畫展的消息引起各地一些漫畫工作者的注意,專程來北京觀看。展覽一結束,展品立即被山東美協毛云之同志借去,在濟南市展出。緊接著各省美協來借,于是就在廣州、上海、天津、重慶等各大城市巡回展覽。北京先后共展出兩回,天津展出三回,廣州展出兩回,1986年還在香港展出一回。
以前著名的動畫影片,都是在漫畫家指導下完成的。著名的動畫影片《小蝌蚪找媽媽》《金猴降妖》《牧笛》《山水情》等,都是著名老漫畫家特偉(盛松)導演制作的。新中國成立后,他長期主管動畫制作任務。我國漫畫藝術的順利發展,離不開漫畫家的參與。漫畫在我國流行百余年的經歷極為坎坷,直到1979年第四次文代會后,在藝術創作道路上才獲得較平穩的行程,使漫畫藝術的發展順利前進。不僅作為評議的漫畫,幽默的漫畫也日見繁榮。許多大城市紛紛建立動漫基地,促進動漫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