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四分之一構想即中標

    陳米歐：你是在什么機緣下開始創作這幅壁畫的？

    蔡超：我是在１９８９年南昌滕王閣第２９次重建即將完工之前，開始創作這幅畫的。當時滕王閣主廳需要兩幅畫，一幅是人物，一幅是山水。我記得《人杰圖》草圖繪制大約是在１９８９年初，真正通過招標后來做這幅壁畫，應該是在１９８９年５月。

    陳米歐：是由誰委托你來做的？

    蔡超：是滕王閣籌建方面的一個機構，當然還包括南昌市政府，因為最終通過方案都是當時的南昌市領導開會審定的。不過，并不是一開始就直接委托我們來做，最早是組織了全國招標的，當時包括一些國內有名的美術機構，都參與了招標。不過，最終結果是他們的方案都沒有通過領導的審查，原因在于他們對江西的歷史了解太少，只知道有限的一些江西名人，因此設計出來的草圖領導們都不滿意。

    陳米歐：那后來你是怎么爭取到這個標的？

    蔡超：滕王閣開館定下的開館時間是１９８９年１０月８日，那天正好是重陽節，由于離開館的時間很近了才開始省內招標，所以時間是很緊迫的。當時參加招標的有七八家。我那時在南昌畫院當院長，得知這個事情后，覺得這是宣傳江西文化的好機會，特別這也是一個很有文化影響力的舞臺，畫家們應該積極參與。所以，我想法參與進去。起先是設計初稿，我到圖書館翻閱相關資料，發現江西歷史上的著名人物不下幾千人，當時我就震驚了！所以就有了一個構思，將不同時代的江西歷史人物穿插在一起，形成一幅群英薈萃的《人杰圖》。很多人可能不知道，雖然現在全國很多地方都喜歡用“物華天寶、人杰地靈”來形容當地，但這句話是出自王勃的《滕王閣序》，當時贊美的正是我們江西，所以我選了“人杰地靈”這個角度。記得我參標的草圖，其實只畫了我整個構想中的四分之一，但這“四分之一”卻一舉中標，因為它很吻合有關方面的想法，它是一個充分展示出江西人才輩出、群星璀璨的大畫面。

    在艱苦中激情創作三個月

    陳米歐：這張大壁畫總共畫了多少人進去？

    蔡超：按我的計劃是１２０人，但最終畫進去的只有７９人。

    陳米歐：我感覺這張壁畫的繪畫風格是非常統一的，初稿應該是你獨自創作設計的吧？

    蔡超：你的感覺是對的，初稿設計是我獨立完成的。你知道這幅畫整個線描很關鍵，線描把它搞統一了，整幅畫以后放大了，它的風格還是一個人的風格。復制、放大上墻的時候，我所在的單位南昌畫院百分之八九十畫家都參與進來畫了。

    陳米歐：這個壁畫的繪制用的是什么材料？

    蔡超：丙烯顏料。現在這張畫有欠缺的地方就是時間上來不及，來不及在手法創新上花更多精力。這張畫從現在的角度看就是一張殿堂畫或者說廟堂畫，當時想只要能夠把歷史人物表現好就很不簡單了。

    陳米歐：聽說畫畫的條件是很辛苦的？

    蔡超：是的，每天早上七點多鐘上班，晚上十一點鐘下班。由于當時的房子還沒有裝修好，所以房子的粉刷我們都參與了。我們的創作是和滕王閣的建設施工一起進行的。當時施工噪音特別大，到處都是灰塵。壁畫有四米高，必須搭腳手架，當時搭的是木架子，遠不能像現在的升降機這么方便，我們天天就這樣爬上爬下，相當累。

    陳米歐：那個時候南昌天氣應該很熱吧？

    蔡超：是呀，我們畫畫的時候是火爐南昌最熱的幾個月份，加上里面沒空調，只有一扇電風扇，而且還是為施工單位裝的，我們都熱得光著膀子、穿個大褲衩。但盡管如此，大家的勁頭還是很足，都非常興奮，充滿創作激情，畢竟滕王閣本來就是一個文化殿堂，文化殿堂有一張這么大的壁畫陳列在那里，可以與房子共存，也是件流芳千古的好事情。

    陳米歐：復制放大這個過程中遇到什么難處嗎？

    蔡超：難處在于一個是工作量太大，條件差，因為它整個有四米多高的墻嘛，后來加了天花板將近5米高。由于當時還在施工，畫面看不清，我們爬上爬下，體力消耗特別大，而且很多東西只有靠經驗來完成。還有一個就是稿子畢竟是只完成一部份就開始了，所以畫的過程中還要構思下一段畫面的稿子。并且開始中標時的稿子也只是黑白稿，所以色彩稿也是邊畫邊搞出來的。后來就是畫完一部分審稿一部分，審稿一部分再畫一部分。

    陳米歐：聽說你最初的構思，還有一些傳說的內容，但最后沒畫上去？

    蔡超：是的，按最初的構想是從南昌的傳說來開始的，但實際是從漢朝的灌嬰筑城開始畫起，只畫到了明朝初、中葉的樣子，畫完三邊墻就開館了。

    陳米歐：這個畫總共用了多長時間完成？

    蔡超：三個月。

    開館后畫作震撼觀眾

    陳米歐：畫作面世后觀眾反應是怎么樣的？

    蔡超：許多人看了都很震驚，包括許多來看這幅壁畫的官員。因為大多數人知道的江西歷史名人還是有限的，可能對陶淵明、王安石、歐陽修、黃庭堅、文天祥等熟悉點，但像晏殊、謝疊山、王陽明、宋應星等，不少人就不知道，他們許多人從這張畫里才真正感覺到了，江西為什么是“物華天寶、人杰地靈”。所以，知道江西有名人，但不知道有這么多，這使他們很震撼。

    陳米歐：每一個畫進去的人物都是正面的嗎？

    蔡超：我們畫的大部分是歷史上的正面人物。唯一讓我考慮很久、猶豫不決是否放上去的是明朝的嚴嵩，但后來還是放上去了。

    陳米歐：那是出于什么原因你才決定放上去的呢？

    蔡超：我覺得這幅畫是張歷史畫，只要是對歷史發生重要影響的人物都有入選的資格，你不可能全是百分之百的正面人物。嚴嵩這個人是一個復雜的人，事實上他確實很有才氣，文學、書法成就都很高，“六必居”三個字是他寫的，什剎海、景山公園、北海、故宮等地都有他的書法作品，山海關的“天下第一關”也是他的手筆。所以，當時江西省領導看到這個還表揚了我尊重歷史的精神，別人不敢畫上去的我敢畫，也算是有膽量的。

    陳米歐：那業內人士有什么評價呢？

    蔡超：中國美協主席劉大為、評論家孫克都看過這幅畫，看后都給了很高評價。尤其是在得知畫作是在短短幾個月內完成的時候，他們都非常驚訝。現在我回想起來，我這輩子做得最艱苦的事情有兩件：一件是在安源的小煤礦里體驗生活，在小煤窯里面要爬很久才能鉆出來，非常艱險；另一件就是畫這幅畫，非常艱難，至今已經過去了整整２０年，印象一直很深刻。

    陳米歐：這幅畫在滕王閣展出之后，游客的評價怎么樣？

    蔡超：實際上在展出以后，我還一個人修改了三個月。這三個月的時間里，天天有游客邊參觀邊跟我交流。有幾個景德鎮的游客，看到畫中的陶藝工人都很驚訝。我為什么把陶藝工人也畫進去呢？我就覺得社會各個階層的代表人物都應該出現在畫中。所以，我想在未來的幾年內，我將努力把原來完整的構想全部畫出來，各個階層的人，都畫進去，然后出版一本畫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