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聲中聽“花兒”
《花兒聲聲》是導演張曼君最近的一部作品。這部由寧夏演藝集團秦腔劇院創作演出的大型秦腔現代戲,在剛剛落幕的西北五省區秦腔藝術節上斬獲大獎。
對于張曼君來說,獲大獎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但對許多觀看秦腔《花兒聲聲》的人來說,這卻又是一次新的享受與發現。令人稱奇的是,“花兒”這種民歌形式與古老的戲曲劇種秦腔怎會融為一體?
“花兒”是長久以來流傳于廣大西北地區漢、回、藏、土、東鄉、保安、撒拉等各族群眾中的民歌形式。這些歌聲出自牧人、山民、駝夫之口,如同山間田野和大草原上無邊無際的鮮花野草。在世世代代西北人的生命歷程中,“花兒”與山川、河流、土地一樣親切自然,再熟悉不過。雖然不同地域、方言和習俗在傳唱中形成了河湟花兒、岷洮花兒和寧夏花兒等不同流派,但有一些基本的元素是人們公認的。“花兒本是心里的話,不唱由不得自家。刀刀拿來頭割下,不死時還是這個唱法!”就是甘青寧廣大地區共有的一首花兒。據說歷史上一位英雄在前往刑場就義的路上就一直唱著這首歌,沿途百姓聞之淚下并與他一起唱和。又有傳說講一對青年男女因唱花兒而相識相戀,在遇到無法抵抗的阻礙時,也是雙雙唱著這首歌最終殉情的。祖籍江西,并不熟悉西北的張曼君面對她以前從未接觸過的劇種秦腔,沒有讓自己困圄于傳統,盡管這傳統是那樣強大。她將自己的目光投向更為廣袤的大地,尋找、聆聽每一縷風中那絲絲不絕的花兒歌聲。她是如此聰慧,從一開始就認定花兒與秦腔二者并不是矛盾對立的,藝術家完全可以通過自己富有才華的創造,使二者完美地結合起來:都是西北人創造的原生態藝術,都是他們心靈的慰藉與傳達,都是那樣的純粹、纏綿和慷慨,都是西北人性格的別樣體現。于是,這首花兒成了貫穿整部戲劇的主題曲,一唱到底,蕩氣回腸。
《花兒聲聲》反映的是當代農村題材,具體事件是嚴重缺水的干旱貧困地區,農民們在政府惠民政策的推動下整體搬遷,當地稱之為“吊莊”。妙就妙在這樣一個故事在舞臺上被張曼君講述得精彩紛呈,妙趣橫生,絲毫都不枯燥。女主人公杏花少女時代就是遠近聞名的“花兒王”,她和丈夫老五的婚姻完全緣起于“花兒會”的對歌。后來出現的技術員“眼鏡”也被杏花的歌聲深深吸引,可以說對杏花的依戀和他所肩負的神圣找水使命,共同支撐著他在這片荒蕪干旱的土地上扎下根來,直至付出生命。老年杏花之所以在全村人都搬走之后仍不愿離開自己的小屋,就是因為放不下在另一個世界的老五和“眼鏡”。每天夜里,她都要在星空下用聲聲花兒與這兩個她所深愛也深愛著她的男人對話。誰能想到,對當前農村政策的闡述竟會由如此美麗的愛情故事來完成,闡述的過程又是對秦腔和花兒的盡情欣賞。劇中,老五和他的農民兄弟們在面對新分得的土地時,大喜若狂,跳啊,喊啊,唱啊,秦腔歡音的明快熱烈將這群西北漢子對土地的熱愛和自身的粗獷表現得淋漓盡致。而杏花抒發情感時的幾大段唱,又將秦腔苦音的凄婉綿柔運用得十分到位。是導演張曼君獨樹一幟的發現與展示,給了我們這樣一次絕佳的審美機遇。
近十年來,張曼君導演足跡中的每一步都讓人清晰地看到,她始終在孜孜不倦地發現、挖掘和創造,而我們也在不斷地發現著一個新的張曼君,這是一件多么有意義的事情。我們在今天的《花兒聲聲》里,看到了花兒與秦腔的美好結合,不知不覺中開始了對她下一部作品的期待。
(編輯: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