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物以形:他者的中國
應物以形:他者的中國
——記“__in China在中國外國攝影家影像作品展”
母與女·吐魯番 佐渡多真子(日本) 攝
千年之戀 李戈(哥倫比亞) 攝
從上海機場到北京南湖公園,來自荷蘭的魯小本與帶著驚奇、喜悅的普通中國人演繹了各色合影作品;日本的金澤友那以異域的表現方式,將色彩和畫面定格在剪影式的鏡頭中;2009年起居住在中國的德國攝影師Mathias Magg的系列作品《冶煉廠》,用鏡頭將最常態的工業制造場景轉換成藝術的場域……
展廳投影儀上放映著一幀幀攝影作品,樂手們演奏起輕快的旋律。炎炎夏日中,相較于那些氣氛嚴肅的展覽,由炎黃藝術館及北京黃胄美術基金會主辦的“__in China在中國外國攝影家影像作品展”則輕松悠然許多。展覽透過10位長期居住在中國的攝影家的鏡頭,向觀眾展示了不同角度的中國浮世繪。他們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老外”,長期在中國生活的經歷使他們對這里有著更加豐富而立體的感受,他們的記錄真實有趣,還融合著溫馨、幽默、搞怪、神秘、凝重、深沉……
獨特的“他者”
有關外國人用攝影去記錄中國的緣起可以追溯到19世紀中葉,當攝影術在歐洲被廣泛應用后,許多攝影家便開始利用它特有的記錄功能積極尋找“新大陸”,而長期的閉關自守則使中國這樣的東方古國更充滿著神秘。13世紀時意大利人馬可·波羅來華,他在游記中描述了一個百姓富裕、安居樂業的社會景象。此外,大量的外銷瓷器和油畫上出現的中國圖像和東方神韻,都使西方人對未知的中國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攝影術的發明伴隨著鴉片背后的堅船利炮,使西方人近距離地觀看、記錄和體驗變為可能。自此,作為一個文化意義上的“他者”,西方人用照相機揭開了古老東方帝國神秘的面紗。
攝影家蔡萌說:“其實,西方人對中國的攝影觀看始終不曾中斷過,它已經構成了中國攝影史研究的一個重要維度。”無論是民國時代的羅伯特·卡帕,還是新中國成立后的布列松,抑或是改革開放后,來中國旅行的安迪·沃霍爾,甚至是進入新世紀以來的托馬斯·施特魯斯,乃至此次展覽中這10位年輕、活躍的外國攝影師,他們都處在中國與外國攝影史交匯的地方。這個地方在今天看來是那么特別,它時而顯得邊緣,時而引人注目;時而閃現著好奇,同時又充滿理性。
展覽中,一幅名叫《千年之戀》的作品吸引了很多觀眾,它出自哥倫比亞的藝術家李戈。這幅作品拍攝的是三亞的一棵樹的根部,上面那些紅色的線,是人們祈愿時拋向樹上的紅綢,對于他獨特的攝影角度,李戈說:“我是哥倫比亞人,作品中體現的是哥倫比亞的文化,這其中最突出的元素是‘對稱’,這在中國的文化中也有所體現。我在中國住了快7年,體會到在中國的文化中對稱更給人神圣的感覺,使事物更加接近完美。”他的作品以哥倫比亞特有的鮮活色彩,展現了對樹的對稱式的奇妙解讀。此次他帶來的大部分作品是在北京太廟拍攝的,從中可以看到神秘主義的風格,讓觀者在傳統中又感受到了不同的文化意味,仿佛是在客觀現實的鏡頭上又疊加了各具效果和特色的不同濾鏡。
說起為何要選擇留在中國進行自己的藝術創作,李戈微笑著說:“我原本的想法是來這里讀書,畢業后就回國,但我在這里結婚了,所以留了下來。”說完還不忘抱了抱身旁的太太,一臉幸福。也許正是這種極為自然和簡單的原由,使出現在此次展覽中的作品不同于那些獵奇的觀看方式,攝影師已然完全融入了中國。他們中的很多人不僅在中國生活了很多年,而且大多還是在中國學習的攝影,更有甚者,現在已經成為了溝通中外攝影文化交流的使者。因此,在他們的作品中,中國是與其生命一同呼吸的視覺參照;在他們的照片里,中國也會成為他們獲取視覺資源的巨大田野;當然,中國還會成為他們冷靜觀察之后不乏疏離和荒誕的奇異景觀。這些關于中國的視覺表述,可以讓我們感受到基于不同文化背景和視覺經驗的人們對于中國的不同理解與闡釋。于是,中國不再是想象中的符號,也不再是獵奇者的獵物,而是他們的鏡頭與內心觸碰過后的對應之物。
記錄生活與回憶
來自日本的獨立攝影師佐渡多真子,從1999年起正式移居北京,她時刻關注中國的變遷,在國內外媒體上相繼發表了很多與中國相關的文章和圖片。此次她展出的《運圓木的驢子》《歸路》《母與女·吐魯番》《在行進中的哈薩克斯坦族·運水的驢子·伊犁》等以表現驢子為主題的畫作,無需作者加以解讀,由圖像中流露的人文關懷已然從容地傳遞給了觀眾。她的作品細膩動人,帶著濃濃的新疆風情,在獨有的女性藝術家視角下又格外含情脈脈。
出生于斯洛文尼亞的老馬,作為當今世界上領先的3D攝影師帶來的系列作品《計時器》,用獨特的3D攝影技術以中國式老宅、古舊的明清家具、西式的石英座鐘、掛放在中堂的山水畫作為背景,通過將鏡頭中央的人物從年輕人變換到老人,從相同的場景構圖中衍生出了迥然不同的畫面感受。
作為展覽策劃之一的日本攝影家福原健三郎,以肖像攝影配合日記式的文字記錄,展現的是北京廟會的假面舞會、撿拾廢棄金屬的人、在長城上為外國游客做模特的小販、居住在即將被拆除的北京胡同里的姑娘、老上海五原路的樓房,以及被他譽為“隱士”的街角閑坐老人。他用客觀的方式,對中國最普通的社會生活做出的細微體察,使那些因熟悉而被我們忽略的場景重新鮮活了起來。
攝影不同于繪畫,它有著適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的簡易操作性,也由此獲得了從任何一個角度介入生活的可能性。攝影作為連接生活和藝術的媒介,對推動我們的生活和社會發展一直起著重要作用。無論是紀實攝影或是老百姓日常的家庭留影,都詳盡而生動地記錄了時代和地域的特點。“__in China”作為一個中性的主題,讓藝術家專注于他們在中國生活的真實感受。同時,這也是展覽中給觀眾最為深刻的感受,當這些攝影作品呈現在人們眼前的時候,可以明顯地感覺到攝影不僅僅服務于藝術領域的專業人士,它更大限度地回歸并滲透到公眾的日常生活之中,給人們提供了全新的視角和啟迪,也充分體現了攝影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功能——記錄生活與回憶。
(編輯:單軒)